等待长大的信号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存在，必须由我的父母告诉我才行”。

法国儿童精神分析师埃里克·迪迪耶在他的著作《孩子们对一个精神分析师说的话》中记录了一个小男孩对他说的话，作者因为这句话感到心灵的震颤。

有人说精神分析只适合成年人，对他们来说是一段重要的经历。“如果说精神分析师是患者向他袒露的那些心声的第一个乃至最后一个守护者，但他却不是也不应是这些心声的拥有者。这是因为如果那些心声得以传播、分享，它们就会使更多人受益。心理分析师对待这些心声，不应像吝啬的守财奴对待金银、财宝那样小心看护，秘不示人”。

而实际上，很多精神分析师在病人身上处理的正是那些沉睡已久的儿时记忆。

“而现在，他们身上沉睡的孩子被唤醒了：那个无法接近、飘忽不定又难以辨识的孩子醒来了；那个被他们遗忘却又让他们躁动不安的孩子醒来了；那个被冷落一边有很多话要倾吐又无人倾吐的孩子醒来了；那个无人倾听甚或无法说清自己所承受的痛苦的孩子醒来了。痛苦就像信笺被投寄，但收信人却已离开，不再回来”。

“他们自己曾经也是孩子，尽管他们已将这一事实忘却了很久”，埃里克认为，给孩子做精神分析，是个有趣的冒险。

埃里克描述了一件促使他走上儿童精神师道路影响很大的一件事。他看了一部美国电影，介绍一些十五天或者一个月大的婴儿，在母亲的臂弯里娇弱无力，被“弃置”一旁，毫无存在感。而他们的母亲既不懂得跟他们说话，不会用摇篮摇晃他们，也不触摸他们，甚至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这时候，电影里的医生看着这些婴儿，并跟他们讲话，就在这一刻，婴儿有所反应，并且抬起了他们的脖子。

“宝宝们扬起头，笑了。他们张开眼睛注视着医生，还一边谛听着周围的声音。人们在那里目睹了一次真正的诞生，证实了在匮乏中，在世界的空白中，婴儿们在那里等待着一个声音——一个朝向他们的声音，以及一个支撑着他们的目光。而实际上，当我们作为精神分析师，有时甚至是给成人作分析时，他们仍然像孩子一样，等待着这一切的开始”。

我们所有人也都是这样的，在生命之初，必须有一个外来的承认的信号，一个欲望的信号，没有它，我们跟死人没什么两样。精神分析的一个有益的效应是，可以让我们停止等待这个信号，当我们长大以后，我们会在精神分析师那里去找到它，去得到它。

节选自《儿童精神分析五讲》 

[法] 埃里克·迪迪耶 著  姜余 严和来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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