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无用的人

孙振华

有时候，朋友之间不经意的一句话，会是你的金玉良言。最近，我向朋友学到的一句话是，做一个无用的人。

朋友小聚，依照惯例，总是要彼此相问，最近在忙什么？对这个问题，深圳的标准答案通常只有一个：“瞎忙” ― 很少有人说自己不忙的。

那天，朋友们相互矫情地说了一些如何瞎忙之类的话之后，穿一身唐装的 C 兄并没有随声附和，而是反问，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用啊？觉得自己有用，所有的事情都离不开你们，那当然就是忙人；我希望做一个无用的人，只有当无用的人，才能真正做回自己。

这个意思，老子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说了（为无为、事无事) ，只是今天我们仍未弄明白。

现在是一个强人的时代、牛人的时代，一个崇尚“有用”的时代，一个强调“搞掂”的时代。在这个时代，没有理由不忙。

人们总是为自己每天的忙忙碌碌找出很多借口：似乎很无奈，似乎不得已，似乎是工作多得实在排不开 … … 其实这都是假象，事情并没有严重到那种程度。事情的真相是，个人的“用心”太多、包袱太重，把自己的欲望和要求看得高过生命。

前不久，因为深港城市建筑双城双年展，到香港建筑师协会联系工作，发现他们的会长两年一换，轮流担任。搁在我们这里，一旦某个德高望重的先生被大家推上了民间社团的领导位置，不累出脑溢血基本上是不打算下去的。

以前去过几所韩国的大学，惊异于他们的系主任是几个教授之间的轮流坐庄，无论你名气有多大，能力有多强，绝无一票干到底的情况。实际上，轮流分担系务同样可以做到良性运转，韩国的大学并没有因为系主任的轮值制度，出现“死了张屠户，就吃有毛猪”的情况。

可见一个“有用”的人，常常是用心执著的人。这也想要，那也不舍；总以为这件事情非自己不可，弄得自己很忙，很累，还装着抱怨连连、烦不胜烦的样子。

一个人为了“有用”，为“搞不掂”某件事费思量，容易产生焦虑感；总以为自己没有做好，容易产生压迫感；还以为自己出马就可以做得更好，容易产生亢奋感。

当然，一个人为了“有用”而忙忙碌碌，从而变得显要和突出的时候，一定是要付出代价的。得到多少，相应就要失去多少。人生一世，他的收支在重量上是基本平衡的。

至于“无用”的人，当然也并非什么都不做，只是在自己，自里要努力把自己看低些，看淡些；无非是多一点平常心，明白个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于是他学会了放慢节奏，让生活透气；凡事该减则减，该放则放。学会了放弃，基本上也就得到了“无用”的真谛。

在“有用”和“无用”之间，比较起来，想要“有用”比较容易，而努力“无用”则比较困难。这是因为，“有用”凭的是本能，去争、去要、去实现，这都是本能，这是与生俱来的天性。而“无用”则需要后天的学习和领悟，这是一种境界；而一个人如果想有所割舍，就需要战胜本能，这对于很多人来说，相当困难。

南京晓然心理咨询中心 摘自 《 深圳商报 》